我以忠烈遗孤的身份嫁与太子李庭做良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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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文完
我以忠烈遗孤的身份嫁与太子李庭做良娣。
在东宫这座囚笼中,我如行尸走肉般任人宰割挖苦,苟延残喘。
直到某日,太子李庭来我房中同我说:
「良娣的仇我是没什么爱好的,若换作太子妃,那我大概尚有些爱好。」
他是想我在这东宫杀出一条血路?一步步爬上太子妃之位吗?
1
都城各人皆知我顾家满门忠义,为平叛乱举家断送,只有我,被我兄长搏命送出了战场。
我成了顾家唯一留存于世的血脉。
圣上厚恩,念在顾氏有功,要将我给予太子李庭做太子妃。
可都城各人也皆知李庭与丞相之女答应宁同舟共济,要李庭娶我做正妃,岂不是强他所难。
因而当圣上在朝廷上提出此事时,我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太子李庭朝我投来的冷冷眼光。
他没谢恩、也不接话,只是紧皱着眉,一动不动地立着。
圣上估摸着也是没想到他敢当众落了自己材面,朝堂之内一时陷入一阵令人恐惊的缄默沉静。
「为何不回话?」
李庭还是缄默沉静。
「顾家断送不满半月,你就敢怠慢功臣之后?还敢抗拒朕的旨意?」
龙威震怒。
殿中瞬时稀稀拉拉地跪下来一大片,我也顺着势双膝一弯,规规矩矩地做个被天威吓到的小女子。
除了李庭。
氛围又对峙了一会儿。
还是皇上先憋不住发话了。
「袅袅你起来,该跪下尚有其人。」
就差直接点名了。
幸亏李庭脑筋还算转得来,一声不响黑着脸跪了下来。
堂堂一国太子,由于一个孤女,在众臣面前被罚跪。
这要是传出去,是会被人笑掉大牙的。
我已经可以大概想到嫡满都城的人是怎样评论此事,又是怎样背地里讽刺李庭。
更是怎样议论我这孤女,恬不知耻地插足一对爱侣。
李庭虽跪下,但始终未松口答应亲事,圣上懒得再费口舌,只留下一句这亲事已定,便大步离开了大殿。
直到殿中只剩下了我与李庭后,李庭才开口语言。
「顾姑娘,你乃功臣之后,才貌双全,定能寻得其他良人安度一生。而我也已有想娶做正妻的女子。还请顾姑娘劝圣上收回成命。」
我听完只想发笑。
李庭看着闷声不语言,心田的弯弯绕倒还挺多的。
先将我高高捧起,又放低自己的姿态求我放过他与答应宁。
如果我差别意的话,反倒是显得我有点不饶人了。
我没有直接答复他,而是问::「殿下口中那位想娶做正妻的女子,便是丞相之女答应宁吧。」
「正是。」李庭说道,「我十五岁时,便对诺宁一见钟情,自此情根深种,她与京中其他贵女差别。」
李庭面上脸色和缓许多,带着满眼的爱意和向往,用尽天底下全部精致的词来修饰谁人被他捧在心尖的女子。
「她向来心善,每逢受灾之际,常在城外施粥接济流民,凡是知道她的人,都能说得上几句她的好。」
「像她如许的人,值得凡间人对她百般好万般好,我怎舍得另娶他人,让她受了委曲。顾姑娘,听闻你的父母也曾是一对恩爱眷侣,你应该能知道,在这凡间两情相悦是多么不容易……」
他眼里的恳求与朴拙不是作假,看起来是云云的卑微和可怜。
但话里话外的意思,却显着是让我要点儿脸,别想着插足他们这对小情侣。
以致连办理办法都替我想好了。
他让我一个孤女,向圣上呈请退婚,令我一人蒙受圣上肝火,玉成他与答应宁继续浓情蜜意。
在他眼中,我的出现令他与答应宁这对各人倾心的神仙眷侣,酿成了薄命鸳鸯。
在他眼中,我是那些民间话本子里拦阻有恋人相爱的恶毒女子,他与答应宁自是大善之人。
但他如果真的大善,为何不在方才就出口拒绝这门亲事,偏要做哑巴。
他如果真的大善,为何此时步步紧逼于我,让我去拒绝这门亲事。
所谓的「善」,不外是善待自己,恶对他人罢了。
这种「善」我也会。
于是我开口说道:「臣女深知殿下难处,可自古圣命难违啊,殿下。」
若换做从前谁人在虎帐中备受父兄痛爱、将领关怀的顾姑娘,我大概能为他们拼一拼。
可现在,我父兄惨死,那些将领为护我断送,我早已孤身一人,再没有力气再发善心了。
我不再看李庭。
漫步走出了大殿。
不外圣上末了还是对自己儿子心软了。改口将我给予李庭做良娣。
李庭这才不情不肯地迎我入了东宫。
入门那天,还没过我家人的丧期,我没什么心情,让下人恣意准备了身素袍过门。
大概此举不顺他的意,新婚当夜便弃我于掉臂,爬去了赵良媛的床榻。
这件事传开后,东宫中的女人都知道了我在李庭心中毫无份量。将我当作是一无外家权势、二无殿下痛爱的良娣。
不外倒也没错。
李庭娶我做良娣也不外是碍于皇上体面,顺道讨了个善待功臣之后的好名声。
我们两个倒算相安无事。
但东宫中的女人却不是什么善茬,为了博得几分恩宠,她们险些什么都能做,早已从单纯姑娘酿成了故意计够毒辣的后院妇人。
自从发现我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后,更是将我视作撒气包一样来发泄。
在这东宫中,我头一回见地到深宅大院里的本领。
她们总是同那些羽毛美丽的斗鸡一样,头戴珠钗、衣着鲜亮地聚在一处。
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我染过血,定是一身倒霉。
又笑我行事粗野,满手老茧,怕是连院子里的跟班都比我上得台面。
她们有着纤细的腰肢、白藕般的手臂、藏尽春光的眼眸、良好的家世,以及家人的痛爱。
而我只有肩头旧疤、指腹厚重的茧子、犹如死水般的麻痹眼眸,以及孤身一人活活着上的满心悲凉。
这番一比力,她们犹如天上云彩,而我如脚下淤泥。
我深知她们说得没错,从未争过。
没想到她们却更变本加厉,肆无顾忌地对我散发着恶意。
剥削我月例已经是家常便饭。
账房里的下人都是些会见机行事的,只需她们给个眼神,便将我的月例扣下泰半。
我的侍女迟水替我打行侠仗义,反而受了一顿羞辱,还被撵了出来。
由于谁都看不起,我的日子更难过了起来。
腐坏的食品给我。
频频三番掉下湖中,也是见责不怪。
每一次东宫宴会上,想法让我出丑更是必有的戏码。
以致是趁我深冬病重,故意剥削我院中煤炭月例想要让我病情加重,若不是我命硬,我早就死在了谁人冬天。
我命真的是太硬了,百口四口人死在战场中,唯独我苟活至本日。
不是由于我不要尊严,而是在好久之前,阿兄末了送我上马的时间,他曾对我说,如果他们遭遇不测,我便要带着他们的那一份活下去。
以是我必须得好幸亏世,替我的家人活下去。
纵然我被他们所忠于的圣上当做一件功勋,赏赐给自家儿子做妾时,我并未反抗。
新婚当夜李庭弃我上她人床榻,我并未失落。
东宫女子怎样变着法子欺辱我,我都可以忍。
我已经见过太多女娘因争斗死在东宫,大概是贬为庶人不外半年便疯了,再过半年便各种出错坠井而亡。
我不想成为她们那样。
我只要活着就够了,如许世上至少尚有一人是至心记取他们。
我本是这么想着,直到那天……
答应宁入主东宫的第五日。
纵然她与李庭同舟共济多年,但也没得到太子妃这个位置,同我一样,是作为良娣被抬进东宫的。
早先众人还以为是因她与李庭的情谊不如从前那般深厚,可厥后李庭日日夜夜和她在一处,这种谎言天然不攻自破,机灵些的已经跑去巴结答应宁。
我就成了此中的断送品。
赵良媛拿着我阿兄临死前留给我的半枚玉佩,洋洋得意地说道:「想不到顾良娣手脚这么不干净,竟然敢偷许良娣的玉佩。」
我想要伸手去够着那半枚玉佩,却被别的人捉住了双手,我仰面辩解道:「我没有,这是我阿兄留给我的。」
「顾良娣,偷便是偷,莫要栽赃在死人头上。」
赵良媛说完将半枚玉佩递给答应宁,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说:「许姐姐,您瞧她不但是偷了您的玉佩,还摔碎了。」
答应宁仍然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灵活面貌面貌,她望向我的眼神里还带着些许不忍心。
她自幼便被许丞相称掌上明珠般捧着,全部人在她眼中皆是善良的,哪怕我「偷」了她的玉佩,她还对我留着几分菩萨心肠。
她过细察看手中玉佩,缄默沉静了会说道:「这玉佩样式简直是我家独有,且如许式从不外传,只有我族中嫡系血脉才有…」
赵良媛如饥似渴地接话:「许姐姐都这般说了,顾良娣你还能有什么诡辩的?」
我哪知这玉佩样式是她家独有,我只知这是我阿兄留给我的唯一念想。
我无力地重复方才的话:「这真的是我阿兄留给我的。」
「你阿兄姓顾可不姓许,他又那里来的这许家玉佩?」赵良媛继续说道,「顾良娣,你这说辞着实是毛病百出,还是好好同许姐姐致歉吧,许姐姐不绝心善,不会在太子跟前告发你本日偷窃之事。」
答应宁被赵良媛说动,点颔首说道:「顾良娣,不外是枚玉佩罢了,你若同我致歉,我便不计算此事。」
答应宁这么一说,显得她更像个慈悲菩萨,出淤泥而不染的圣女。
但我道什么歉?我本就没有偷!
而且什么叫做这只是枚玉佩?
这枚玉佩,是在我无数个想寻死的夜晚,让我追念着家人继续苟活下去的唯一支柱。
对于别人而言,它只是件死物,但于我而言,它则是珍宝。
我想着心痛不已,不由得用稍冷的眼光看向答应宁,她许是被我眼神给吓了一跳,忙今后缩了缩。
赵良媛见状,更有得发挥:「顾良娣,你顾家人骨头再硬,也不消硬在这处吧。」
话音刚落,便上来了几个跟班将我摁住,我怎么反抗都抵不外四只手的压抑。
赵良媛走近我,蹲在我面前。然后捉住了我的头发,把我的脑袋狠狠磕在了地上。
额前火辣辣的疼抵不外心中难抑的屈辱感。
赵良媛笑意盈盈,吐出的话语却格外阴毒:「叩首谢罪才叫有诚意。」
答应宁也是头一回见这阵仗,手足无措站在原地,待她回过神叫停时,我已经被赵良媛摁住嗑了四五个响头。
答应宁像是不忍心再看我这副狼狈的样子,咬了咬下唇说道:「赵良媛,我们走吧,你方才不是同我说要看看我那顶红宝石冠子吗?」
压抑着我的人这才放手,一旁被打伤的迟水也急遽跪行着来搀扶我。
我同她就如许相互扶持地跪在地上,看着那枚玉佩随着答应宁渐远的体态彻底离我而去。
过了好久,我找回自己的神智,恍模糊惚地让迟水扶着我归去。
不测的是,这件事过了半月后,李庭进了我房中。
我和他没什么感情,也不指望他为我做主,对他的态度天然也非常淡漠。
他倒没气愤,反而是对我说了一句话:
「良娣的仇我是没什么爱好的,若换作太子妃,那我大概尚有些爱好。」
没头没尾,说得什么屁话!
我一头雾水,但也懒得深想。
但在当天夜里,我梦见了阿兄临死前的局面。
他将我送离战场时,不但是递给我这枚玉佩,还说了段话。
痛惜当时我胯下马儿已经开始疾驰,我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,只记得他的口型。
在这个梦里,他的口型变得无比清楚。
他说的是:乱臣贼子误我,此仇必报。
梦里还出现了答应宁之前说的那句话——这玉佩样式简直是我家独有,且如许式从不外传,只有我族中嫡系血脉才有……
我霎时从梦中惊醒,后背已被盗汗浸透。
而藏在震动背后,是我重新燃起的愤恨与血性:此仇必报!
2
弄清楚许家的真实身份后,我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李庭对我语言的那句话。
显然,他早就知道了本相,以是才跑过来暗示我。
他这人就是如许,一肚子黑心坏水,每时每刻都在算计他人,打心眼的坏。
各人都说他妾室浩繁,唯太子妃之位悬空,想必是为了留给真正的心上人——丞相嫡女答应宁。
连答应宁都被他这专情容貌给忽悠了已往,哪怕自家老爹扬言要将她逐出家门,她也仍嫁入东宫做了良娣。
我听侍女迟水讲,她嫁进来做良娣那天高兴得很,还说什么太子殿下亲口同她说过,良娣只是一时,待日后他必会将她扶正为太子妃。
我又推测,太子妃这个大饼,李庭这人大概给东宫中每一个女人都画过。
佐证就是李庭娶进门的女人,都是对他有用处的,譬如我。
被圣上亲封的忠烈之后,李庭娶我做了良娣,一来能博个善待功臣之后的贤达名声,二来我父兄留下的顾家军可全都成了东宫禁卫。
这么一个会算计的人,天然对日后相伴扶持的正妻也是算计的,最少这个正妻得富足聪明、富足狠。
以是他才将一群对他有用处,且家世样貌都一等一的女子聚在东宫相互争斗,能赢到末了的才气满足他对正妻的要求。
对于那些不好斗的,他便用点小本领,许下些什么答应,诱导着她们主动斗起来。
不得不说,他的勾引简直很诱人。
他那日的话简直让我心动了。
迟水恰好拿来衣裳过来:「娘娘,本日可还着这月色衣裳?」
我望着镜中的自己,眉下的那一颗小痣,阿兄也有一颗。
开口说道:「不必,拿件艳色点的过来,这些都太素了。」
没过多久,东宫里又传起来,说那顾良娣大改以往闷声受气的容貌,而是开始表现头角,到处和人针锋相对,就连妆扮都变得漂亮起来了。
前几日,她被赵良媛所害落了水,却又因祸得福,得了太子看重,日日留宿在她的院子。
「来,慢点喝。」
李庭盛起一勺苦药递在我嘴边。
我瞧着他一副假惺惺关心容貌,说道:「又是哪位姑娘没了斗志,殿下拿我做引子。」
李庭被我拆穿,却还是悠哉悠哉的:「袅袅,你我之间何必说的这么明白?我日日来看你,这对你也有利不是吗?」
他前半截唤着我小名显得十足密切,后半截却实打实的都是长处算计。
大概是他也知道,我未曾为他动心,更不会被他那些虚情冒充迷得昏头转向。便也图省事地放弃了伪装,绝不掩蔽自个儿的一肚子坏水。
我乖顺地低头喝下他递过来的苦药,苦涩在嘴里伸张,面上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:「那袅袅便谢过殿下这几日的悉心照顾,此番恩情,袅袅今生难以报酬。」
李庭显然很受用,我的每一次讨好示弱都会令他格外开心,由于这表现我渐渐在向他臣服,臣服于他的权利之下。
他从不必要什么情爱,只必要臣服。
他说道:「你是我的良娣,这些都是我应做的,我还得谢谢袅袅替我排忧解难。」
我简直是为他排忧解难了。
究竟像赵良媛这般的笨伯留在东宫,仿佛是在羞辱他娶了个傻子过门。
赵良媛如果不蠢,便不会到处借着答应宁的名头到处欺辱他人,答应宁反面反应过来便阔别她,她仍然凑上前往。
她如果不蠢,便不会在众人围湖赏鱼之际站在我死后。
她若不蠢,便不会在我主动入水之后,众人忙乱退向附近时,仍呆愣在原地。
她若不蠢,更不会在我被太子救起并指认她推我入水时,气得将昔日欺辱我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,咬定我是在抨击。
反正就是个千古难遇的笨伯,估计由于通常里欺凌的人多了,连因缘也不大好,其时还蹦出几个胆大的说亲眼瞧见她推我入水。
她更是百口难辩。
当日,她就被贬为了庶人。
之后太子夜夜留宿我院,说是为了照顾我因落水患上的风寒。
我方得空闲,李庭这出又给我多树了几个敌,待我病好估计又有一大堆鸡飞狗走的事在等着我。
想来李庭这厮,绝对是知道我在这场戏里利用了他,以是才故意为之。
谁人湖李庭逐日中午都会颠末,正是因此我才会在答应宁说去赏鱼的时间发起去谁人湖,还派迟水去附近察看有无李庭的踪迹,他如果来了便禀报我,我便直接落水。
究竟,他瞧见了,我才好闹大,如果瞧不见,这事也就敷衍了事地被乱来已往了。
喝完苦汤药,我嘴里苦得发麻,五官都皱在一起。李庭瞧我这容貌估计是以为好玩,脸上带着一抹浅笑。
我忙撒娇道:「殿下,这药也太苦了些。」
李庭揉了揉我的脑袋,道:「忠言逆耳利于病,袅袅这么大了,难道还要如孩子那般,喝完药就要吃蜜饯?」
「妾可不是什么小孩。」
我凑近李庭,如蜻蜓点水般在他唇边落下一吻。
「大人自有大人抑苦的法子。」我望着李庭继续说道:「殿下的嘴,很甜。」
李庭并未作答,伸手扣住我的下颚加深了这个吻。
这便是我风寒拖了数十日未好的缘故起因。
尚在病中都得干些体力活,可谓是东宫劳模。
究竟成为太子妃,太子的恩宠是必不可少的。
3
随着李庭来得次数渐渐镌汰,我的风寒也渐渐病愈。
东宫里的人都夺目得很,一到夜里便是这位陈良媛腹痛想要见殿下、那位徐承徽急病想要求见殿下。
一入夜,整个东宫都跟病患大本营一样,李庭便成了到处奔走的万能御医。
我本以为我病好后,便是有数不尽的姬妾给我使绊子,结果一个都没有,都忙着先去针对答应宁跟季承徽去了。
一个是都城人尽皆知的太子心上人,她自嫁入东宫后,既有捧着她的,也有妒忌的,这两方人拿她打擂台,她自是没有一天寂静日子过,硬生生将一个单纯姑娘折磨成事事警惕审慎的妇人。
一个是不知走了什么大运,竟被诊出喜脉,成了整个东宫第一个怀上太子孩子的女人。
听说诊出喜脉那一日,东宫有许多娘娘气得茶杯摔碎好几个,答应宁以致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哭了两宿,眼睛都肿成核桃般巨细。
日日失魂坎坷潦倒的答应宁、腹部日渐隆起的季承徽,尚有身居暗处虎视眈眈的诸位娘娘们。
现在的东宫简直有一股风雨欲来之势。
我本不肯蹚这浑水,可那季承徽不知着了什么魔,日日挺着个肚子往我这里跑,我天然是拒绝的。
究竟,东宫里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她这一胎凶多吉少,多半是保不住的。
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。
可我一婉拒于她,她便跪在我跟前说我不让她入院,便在此地长跪不起。
我见她不识好歹,心中不悦:「你是在威胁我?」
「良娣娘娘。」季承徽捉住我的衣角,「求您怜怜我吧,若不是着实没法子了,我也不肯贫苦娘娘。」
她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里还带着几丝哽咽,以一种非常卑微的眼光望向我。
她的手轻轻抚上自个儿微微隆起的肚子,轻柔地说道:「我想让他活着。」
那一瞬间,我想起尚且怀着身孕,便被敌军杀死在战场的娘亲。
我同意了季承徽进入我院中。
在这东宫之中,她求我做她的庇佑,缘故起因很简单。
一是我与她同为将门之女,好歹有点共同的家世,许是能让我惺惺相惜。
二是我是这东宫中除太子妃之外,职位最为高贵的良娣,固然昔日这个名头不管用,可现在我也得了李庭几分痛爱,这名头天然有用起来。
而且另一位良娣早就因她有身之事眼睛都哭成了核桃,只能来寻我。
我将这两点例出来同她听,季承徽弯了弯眼眸说道:「尚有三。」
我不解:「作甚三?」
她望着跳跃的火烛徐徐说道:「尚未出阁时,我在城外马场学骑马,却因胆小迟迟不敢上马,是娘娘您主动教我驭马之术,当时我便以为娘娘是个热心之人。」
「这些事已往太久了,娘娘许是记不清了,可我还记得。」
这些事简直是已往太久了,我身居东宫太久,已经忘却了许多那些未出阁的日子。
当时我还是顾家嫡女,成日跟着家人穿梭在虎帐中,驰马于天地之间,那般快活恣意的日子已颠末去太久了。
我将这些逐一涌出来的追念再次藏进心田深处,瞥见季承徽正拿着针线在绷子上刺绣,便作声问道:「你在绣什么?」
季承徽羞涩地笑了笑,将绷子立起来给我瞧,一只宛在目前的狮子头映入眼帘。
她道:「我给孩儿绣些肚兜,盼他日后平安全安些。」
自此,季承徽白日无事便会时常来我院中小坐,偶谈判起一些从前之事,但大多数时日是她坐在窗边低头刺绣着,将自己的祈愿一针一针缝进肚兜中。
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,这期间许是因她投靠于我的缘故,过得黑白常安稳。
李庭来我院中偶然还能同她打个照面,他官样文章般扣问了几句胎儿怎样,季承徽逐一作答后会识趣地归去自个儿院子。
这时李庭便会敏捷换上另一种面貌,方才的温情一面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他瞧着季承徽远去的身影,转头同我说道:「袅袅,你可真爱给自己惹贫苦。」
连李庭都以为这胎保不住。
「什么贫苦不贫苦的,得比及日后才气下定论。」
我说完便掀起帘子让李庭进屋。
李庭这人眼尖,一进屋便瞥见了我放在桌的绷子,他拿起来过细看了看:「袅袅,你绣只老鼠是何意?」
我缄默沉静了一会,随后冷冷地说道:「殿下,这是狮子。」
李庭有些不可置信,但他也听出我话里的冷气,放下绷子忙转移话题:
「袅袅,武家儿女不精女红也罢,只要擅骑射便成,不知裘粤嫡可否陪我一同前往城外大营?」
4
第二日,我坐在马车里同李庭大眼瞪小眼。
昨日李庭虽是扣问口气,但我自知不能拒绝。
若不是东宫中武家之女甚少,就算有身份职位也不及我,他也不会想着带我前往慰问那些凯旋的将士们。
我这忠烈遗孤的活招牌,李庭不大概放过任何一次能利用的机遇。
当他伸脱手搀扶着我下马车时,我便知道这出戏开始了。
在众将士眼中,李庭到处对我关怀备至,我俩情谊绵绵,好一对恩宠夫妻。
尚有曾经跟随过我父兄征战的将士,说如若我父兄泉下有知,见到我嫁给对我云云好的儿郎,定会非常欣慰。
以致尚有人说云云看来,我才是太子真正的心上人。
别!上一个太子真正的心上人,现在还偶尔会蒙在被子里将眼睛哭得如核桃般,我可不肯为了一个夫君自毁边幅。
我心田冷静反驳着,太子却牵来一匹马。
「袅袅,难过有此机遇,可乐意上马同我驰骋一番?」
我正要牵过缰绳,远处却跑来一侍卫在李庭耳边低语几句,李庭脸色渐渐凝重,我当下心中也有了不好的预感。
李庭说:「袅袅,季氏早产。」
我与李庭赶回东宫时,季承徽仍在产房中叫唤。
宫中稳婆说是早产加上胎位不正导致的难产,这才导致迟迟生不下来,再迟些恐怕胎儿难保。
这胎足足生到后半夜才落地,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婴,落地便没了声气,稳婆从产房抱出来,对李庭报告说是死胎。
这胎本就凶多吉少,能保到八月有余已是强求后的结果。
李庭面上并没有太多难过。
我见他那副容貌,便也知道,等他以后坐天主位,多的是女子前赴后继为他诞下子嗣。
一个生下来便短命的男婴,在他日后的光阴中只是一粒微不敷道的灰尘罢了。
最是无情帝王家,我正以为悲凉。
却听到季承徽的侍女小池来寻我,说是季承徽想见我。
一入产房,我便被血腥味包裹。
她躺在产床上,我头一回见到她云云瘦弱,仿佛泰半个精气都被谁人死胎夺走,一起葬入地里了。
她微微喘气着,好像连语言的力气也没有了,见我来了便挥手叫我已往,我忙上前坐在她边上,她如往常那般弯了弯眼眸。
这是她每次向我示好时的动作。
她问我她刚刚生下的孩儿是男是女?都没闻声他哭,是不是体弱?
这时小池端来热水计划替她擦拭,却摸得满手血,小池哭叫着抬起手。
稳婆见状大喊不妙,方才闲下去的别的人又急忙跑出去唤太医。
整个产房闹哄哄的,可她仿佛没闻声似的,仍然柔声扣问着我。
末了她说:「良娣娘娘……我自知我不可了…你是个热心之人……我的孩…就、托……」
她以致一句话都没有说完,眼睛里便没了生息,手直直地垂下。
小池见状,忙大喊道季承徽去了!季承徽去了!
我直愣愣地望着她。
这胎本就凶多吉少,注定是保不住的。
可谁也没推测,连人也保不住。
她以致到死都不知道,自己心心念念八月的孩儿诞下便是个死胎。
她以致还想将一个死胎托付给我照料,由于她以为我是个热心之人。
她的所思所想,皆是错的。
末了,我是被迟水强行拽起来离开产房的,已经有不少下人步入涌了进来,要处置处罚季承徽的后事。
她惨白的脸上盖上一张白纸,就此离开了这争斗不休的东宫。
李庭尚未拜别,他的脸上仍然是那副淡漠容貌外形,仿佛死的不是自己妻儿,内里的谁人女子不是由于他诞下子嗣而死。
整个东宫的女人,本就在他眼中算不上妻,只是他想要得到一个聪明太子妃的养蛊间。
可我在离开之际,仍然捉住他的袖子说道:「李庭,你为何不难过?」
李庭只是望向我,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,说道:「袅袅,纵使我痛爱于你,你也不能直呼我的名讳。」
5
我那日的活动着实是放肆了。
李庭是君,我是臣。
臣子天然不能去诘责君主,如果惹君主不快,反而会肇事上身。
自那日之后,我便更加地讨李庭欢心,讨他欢心着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。
只要我不再做谁人驰马天地的顾家嫡女,只需乖顺地做依偎在他怀中的顾良娣。
每当李庭暴露被讨好后满足的容貌外形,我便会想起在虎帐马场驯马的阿兄。
每当他顺从一匹烈马,他也是这般容貌外形。
在这东宫中,我与这匹马有何差别呢?
真有差别之处的话,便是李庭偶尔还会想起我不是他正欲顺从的烈马,打趣般地说道:
「那日你问我为何不难过,着实我心中尚有点高兴。」
「高兴安在?」
「喜在我知道了,倘若我有一天也永世拜别,你还能由于和我相处的这些日子,至心实意为我掉下几滴泪。」
这又有什么好喜的呢?他日后坐天主位,百年后驾崩,别说我了,全天底下的人都会为他掉几滴泪的。
季承徽死后,她那侍女小池跪在我跟前求我留下她,我念在昔日同季承徽的友好份上,将小池调到了我院中。
我当时还琢磨不透她的心思,现在瞥见她跪在我与李庭跟前,我倒是明白了。
小池说道:「太子陛下明鉴!仆众愿以自身性命起誓,以下所言句句属实,仆众的主子不大概无辜早产,定是被人暗害才致早产而亡!」
「仆众手中已有罪证,求陛下明鉴,替季承徽讨个公道!」
小池这两句话犹如一道惊雷,彻底劈开东宫浮于外貌的祥和。
求我收留,原来是为了可以大概偶然机向李庭申冤。
她倒是找对了人,李庭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,巴不得整个东宫后院越乱越好。
李庭问她证据是什么,小池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。
那香囊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,上面还沾着许多黄土泥。
小池道:「自故主季承徽逝后,仆众时常会去季承徽生前日日去的凉亭小坐吊唁故主,此香囊便是仆众在凉亭四周的土里发现。」
「殿下!这香囊内里尽是催产下胎的麝香,后仆众又挖出别的埋在地里的香囊,内里也皆是麝香。」
「许是因迩来雨季致土壤松软,又遭雨水冲刷,这才暴露此物,仆众见此香囊,想起昔日季承徽尚在时种种之事,这才察觉端倪。」
「季承徽通常里身子骨尚可,自孕后向来警惕,未曾大动过胎气,连医生也说不出季承徽早产之由,只当作是一场不测罢了。」
「现在想来,定是被这麝香所害,埋下大量麝香本就是不平常之举,且那凉亭通常鲜有人迹,唯有季承徽妊娠之时爱去那小坐,那凉亭四周莳植诸多花卉,花卉之香盖过麝香的味道,这才无人察觉。」
「殿下!这显然是蓄谋已久,求殿下明察!」
她说完,重重地对着李庭磕了几个头,手中还紧握着香囊,仿佛握住一棵救命稻草般。
李庭缄默沉静半晌后,朝身边随侍吩咐道:「召她们都来后厅。」
李庭查起后院之事倒也不暗昧。
他先是遣人将埋在凉亭附近的麝香都挖出来盘点数目,查明究竟用了多少麝香。
后又令詹事调出东宫姬妾们每月用度的账本逐一察看。
圣上现在提倡节俭,贵族们也谨小慎微,不敢再奢侈浪费。李庭作为太子天然是得做个楷模,东宫的吃穿用度每门每项都记载得非常具体。
可以大概制出这么多的麝香香囊埋在凉亭附近,在账本上关乎麝香这一栏的付出定是惊人。
那詹事笃志在账本里征采许久,似是有什么发现,仰面开口要说些什么,一出口却是支支吾吾的。
李庭有些不耐心,叫他直说,那詹事才慢吞吞地说道:
「禀告陛下,八月前许良娣倒是从库房中付出许多麝香。」
怪不得支支吾吾,究竟谁敢说自家上司的心上人谋害性命。
闻言李庭望向坐在不远处的答应宁,自季承徽死后,她精神头越来越好,再不见之前蒙着被子哭成核桃眼的干瘪容貌。
她被点到名时,尚有些不知所措,对李庭道:「妾的性子殿下难道不知?妾怎会做出害人性命之事。」
答应宁的性子简直不像是能做出这事之人,但在这东宫之中谁又说得准?
入东宫前哪位姑娘不是深闺中的灵活少女?岂非独她答应宁稳定性子?
若真是稳定性子,那也并非是所谓的服从本心,而是蠢得出奇。
不绝坐在答应宁身旁的王良媛忽然说道:「麝香此物多是用来制香,妾克日因思及许良娣娘娘精神不佳,便时常来寻许良娣娘娘同她谈天解闷,可妾从未闻到香气。」
王良媛身世江南,声音轻柔,通常里开口语言令人如沐东风,此时却犹如一记铁拳砸在答应宁身上。
似是以为这一拳不敷重,她继续说道:「偶然入夜,妾也见过许良娣娘娘在漪澜园走动,但那是妾只当她是心中苦闷必要独处,便并未上前问候,现在想来……」
漪澜园正是小池口中那凉亭地点之处。
王良媛的话点到为止,却已经四周人都听明白,答应宁为季承徽之死的主谋。
答应宁被王良媛的指认弄得脸色难过,她起家跪在李庭跟前说道:「殿下难道不信阿宁?」
人家已经跟李庭扯起物证,她反而拉起李庭打起感情牌,认真是被情情爱爱糊住了脑袋。
王良媛见状,说道:「这些都是妾大胆臆测,做不得数,漪澜园日夜皆有侍卫把手,定会有人瞧见许良娣娘娘的踪迹,陛下不妨召他们来问问?」
李庭点颔首,立即叫人查明漪澜园侍卫中可曾有人瞧见答应宁的身影,不多半晌,便有人说自己曾数次在夜里瞧见过答应宁前往凉亭。
那侍卫作为人证被带入后厅,跪在地大将他瞥见的事变又说了一遍:
那答应宁是怎样入夜后前往漪澜院,手中又是揣着什么东西,脸色又是怎样张皇。
他每说一句,答应宁身上的猜疑便重上几分。
比及他语言,就差在答应宁脑门上写上「杀人凶手」这四个大字。
答应宁急得几滴泪挂在眼眶边风雨飘摇,几番开口却又说不出什么话,与一旁气定神闲的王良媛成光显对比。
「我见这侍卫对王良媛倒是情深意切。」
我这番话落在王良媛的脸上,硬生生给她这副淡定容貌戳出一丝裂缝。
王良媛反应也快:「太子殿下在此,顾良娣娘娘可莫要胡言。」
「你怎就一口咬定我胡言?」我继续说道:「那侍卫一进来谁人都不瞧,偏生第一眼就落在你身上。」
「罢了,这一眼许是因王良媛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,他一俗人难以自抑。」
「但王良媛不吝因这侍卫威胁季承徽,令季承徽在梦中都念叨着,不会将你同这侍卫私会之事说出去——」
我望着王良媛,她到底是在东宫待得时间久了,被我戳破和别的夫君私通,都尚有胆量同我对视。
我在她的眼光中说完末了一段话:「——我想,怕是并非单单只有他这个小侍卫难以自抑心中情愫吧?」
众人闻言顿时将眼光落在二人身上,尤其是李庭,那眼光跟要生吞活剥二人一样平常。
显然比起自家院子里女人打斗,他更关心自己女人给他戴绿帽。
那侍卫只将头埋得更低,让王良媛一人上阵同我打擂台。
王良媛道:「顾良娣娘娘借死人之口泼脏水,未免太掉臂昔日季承徽同娘娘您的情谊,季承徽若泉下有知,定是万般不肯娘娘用她来污蔑好人。」
我讽刺道,「她若能活到本日,怕是也要戳穿你与侍卫私会之事的。」
她倒是盛情思提起季承徽,能吓到季承徽在梦里都不绝念叨此事,她哪是自己口中的谁人好人。
「自那日我偶然间闻声季承徽提及此事,为了维护陛下颜面,便不绝把稳,派了迟水暗中盯着你起居举措。
有一日发觉你前往漪澜院假山之后,不多时便有一侍卫容貌的夫君前来,孤男寡女深夜相会,难道只为吩咐他好好巡视园子?」
「本日我还真当是你做回好人,要检举暗害季承徽的真凶,直到这侍卫入场,迟水附在我耳边说那日同你相会的就是这名夫君,我这才知你是故意设局。」
我跪在李庭面前,说道:「妾所言非虚,还请殿下明察。」
李庭就等我这番话,当下便说道:「吾自会明察,来人,先将这侍卫带下去过堂,若不肯开口,动刑也无妨。」
「至于王良媛,先扣在这吧。」
李庭垂眸看着她,眼神里满是讨厌,无论这件事结果怎样,王良媛的了局都不会好过。
那侍卫在众人面前都只敢缩在王良媛死后,被动刑拷问后更是什么都招了。
他与王良媛本是两小无猜,自幼定下婚约,厥后由于他家道中落,只能被迫从军讨生路,这桩亲事也就被王良媛父母取消,但二人私下不绝有书信往来。
直到王良媛被父母做主嫁与太子做良媛,二人才制止书信往来,但他却还没断念,而是寻了蹊径来东宫做侍卫,两人这才坠欢重拾,重燃旧情。
谁听了不得说这是一对薄命鸳鸯,李庭在这出戏里倒是做了个恶角。
这侍卫又提起季承徽之事,提及初被季承徽撞破,两人只是威胁,可厥后越想越怕,王良媛便操持杀害季承徽,究竟只有死人才最诚实。
那转述侍卫供词的人将话说完后,众人再看向王良媛时,她已经彻底瘫软在了地上。
「王良媛,你也太贪了些。」我徐徐说道。
被季承徽撞破私会威胁她还不敷,便下了毒手杀害她,现在又想着栽赃给答应宁。
她着实是太贪婪了。
「若真论贪婪。」王良媛讽刺一声:「我只认我既做了王良媛,又贪婪想做回王徽宜。」
王良媛认命般闭上眼,等着李庭下令。
李庭也懒得同她多费口舌,命人将王良媛拉回自个儿院里赐毒酒一杯,那侍卫也立即斩首。
我听迟水说,王良媛临死前格外疯癫,嘴上不绝唾骂答应宁,还不绝说答应宁一样贪婪。
我听迟水说,答应宁反面哭哭啼啼地找到李庭,说她用这么多麝香是因那几月睡不好用来调制香料安神,其时怕李庭为自己担心才迟迟不说。
我听迟水问我,之前那些绣好的肚兜还要不要留?
我说:「扔了吧,反正也没用了。」
6
季承徽是东宫中第一个说我热心的女子。
迩来答应宁成了第二个。
因那日我忽然跳出来同王良媛对峙,顺带替她洗刷冤屈后,她便主动与我交好,夸赞我是个热心之人,还同我致歉之前「偷」玉佩之事是她过于知己旁人。
她时常系着那半枚玉佩来寻我。
可每当我瞥见那枚玉佩,便会想起那日的战场,以及阿兄那段话。
本应在都城中的许家玉佩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战场,很难不让人臆测许家同阿兄口中乱臣贼子的关系。
阿兄将这枚玉佩塞在我手中,本是为了让我活下去,领着顾家军替他们报仇。
可我当时幼年无知,又被百口阵亡的悲伤弄得整个人麻痹不堪,已经无力再去思考那日种种,就这般被人将我顾家残存的权势吃干抹尽。
顾家一倒台,许家收益最大,朝廷中本来依附于我家的权势,大多归顺了许家。
再加上许家百般不肯答应宁入东宫,都城各人皆知她与李庭同舟共济,她嫁给李庭也算是如愿以偿,而且嫁与李庭无疑是给许家权势添砖加瓦。
这种百利而无一害之事,为什么就是差别意呢?
现在想来,那丢失玉佩之人多半推测到玉佩是被顾家人拿了去,怕我有一日察觉到顾家断送之事的本相,会在东宫之中抨击答应宁。
照答应宁当初违抗父命,死活都要入东宫的容貌,估摸着她自己也不知道顾家断送的本相与自家有关。
究竟这年初,总不会有人被情情爱爱糊了脑筋后,连命也不要了吧。
为了不打草惊蛇,我明面上同答应宁演着姐妹交好的戏码。
如果被许家察觉出,我已经知道他们与顾家断送本相有关,保禁绝会对我先动手为强。
我可不指望李庭会护着我,他顶多会在我死后点评我一句:痛惜,顾良娣还是不大聪明。
李庭想要寻个聪明的太子妃,他这明面上的心上人可瞧着不大聪明。
我与答应宁交好这些日子,日日听她诉说对李庭的情谊。
光是她踏青之时放风筝,风筝线断砸在李庭身上,李庭非但没有怪罪,反而是将风筝还给她,又嘱咐她多加警惕——这件她与李庭初遇的事变,我都已经听得滚瓜烂熟。
更不消说之后她与李庭的数次邂逅了。
只有她这个娇惯出来的灵活姑娘,才会信任那是巧遇。
若我朝太子这般闲得慌,每天各处闲逛偶遇尤物,圣上早就气得废太子了。
答应宁并未察觉此中端倪,只是单纯地以为他们是上天赐的缘分,誓要与李庭做夫妻。
每当提及这些,答应宁整个人都鲜活起来,眉眼里的灵动如情窦初开的少女,脸上的红晕令她犹如一株绽开的牡丹,李庭则是滋养她的养料。
她从不粉饰对李庭的爱意,任由它在东宫中肆意生长,哪怕引来妒忌之人,她也从不收敛半分,反而更加热烈。
这份爱意偶然以致让我以为喘不外气。
许家能养出这么一个痴情种,也不知算不算报应。
每近深秋,我从梦中惊醒的次数就会变多,梦境中永世在重复我被圣上封赏那一日。
我着素缟,携着顾家军,带我百口灵柩归京,灵柩里躺着我身首异处的阿父、被烧成枯骨的阿兄、以及我那死后被剖腹取子的阿娘和还未有我掌心般大的弟弟。
那日的雨水很大,令圣上那明黄衣袍都染上一层昏黄。
他说失我顾家这般忠烈之臣,于国于民都是一件痛心之事,他已为此悲伤好久,现在又见我顾家灵柩,心中愧疚悲愤之情更是难掩,日后定要好好待我,以告慰我百口在天之灵。
过了几日,他召我入宫,说要我入皇家,今生受皇家掩护。
他指了指一旁的李庭,说这就是我日后的夫君。
每当这时,我便会猛地从梦中惊醒,仿佛只要我醒了,就能逃离这座东宫。
可睁眼的大多数时间,我面对的都是一脸担心的李庭。
正如当时我顺着圣上所指的方向,瞥见了刚刚及冠,尚未褪去端倪青涩的他。
在我每一个从梦中惊醒的夜里,他将我搂进怀中,鸠拙地轻拍我的背,似是母亲哄睡婴儿。
嘴上还说着:袅袅莫怕。
话里带着浓浓倦意,有些暗昧不清,却也比白日他语言口气显得多几分柔意。
7
迟水见我迩来因惊醒精神不佳,便在宫中为我点燃宁神香。
答应宁还是爱往我这里跑,大多数时日是她在一旁自顾自说着自己的事,我只在一旁搭腔几句。
「殿下当年待我……阿嚏!」
答应宁的话被喷嚏打断,立即用手帕捂住鼻子,略带羞意说:「让顾姐姐见笑了。」
「季候瓜代之时,最易抱病。」
我说着,让迟水将我那新得的兔毛披风拿出来,盖在答应宁身上。
「你且先披着,听说这新来的厨子最善糕点,我已派人叫这厨子做上几碟核桃酥,待核桃酥呈上来吃几个再走。」
那披风上的香味浓重,一闻便知是用熏香熏了许久。
答应宁盖在身上还是止不住地打喷嚏,到厥后竟是鼻头也泛红起来。
她说道:「这核桃酥我是无福消受了,现下我脑袋昏昏沉沉的,怕是病来了,得早些寻医看病,省得令殿下也身染风寒。」
她将披风递给我,暴露的皓白手腕上起了一层红疹。
她这病瞧着倒像我年幼时食用红枣糕后的容貌。
当时给我瞧病的医生说,这是因我体质与红枣相克,不可像凡人那般食用红枣,否则就会红肿发热,浑身起疹子。
她来时并未见她这般严肃,仿佛是在盖上那披风后,这病状才加重。
待答应宁走后,我便问迟水这披风熏的什么香。
迟水眨巴眨巴眼说道:「回娘娘,熏的是克日院里新换的宁神香,这熏香方子同许良娣娘娘先前用的是同一种,是仆众特意从许良娣娘娘院子里讨来。」
我当下便有了推测,第二日借着探病为由去了答应宁院中。
「倒是令顾姐姐忧心了,我并无大碍。」答应宁笑着说道:「昨日本计划睡会儿便找太医瞧瞧,哪知一觉起来,这病自个儿就好了。」
更像了。
我当下抚慰她:「无碍,身子要紧,我嫡也来寻你。」
第三日,我披着狐毛披风登门来看答应宁,这披风我叫迟水用那宁神香熏了一夜。
答应宁不多时便有出现了前两日的症状,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,便寻个由头将我请了归去。
季承徽那件事,答应宁末了是哭哭啼啼地说,付出这么多的麝香是因就寝不佳,需用麝香调制宁神香以来安神。
现在看来,这宁神香与她本人相克,而且克得不轻,她之前为自己开脱罪名的来由根本站不住脚。
第四日,我选择赌一把,带了装满麝香的香囊。
我借观赏香囊上的刺绣为由,引诱答应宁恒久拿着香囊。
不多时她又出现之前那般症状,这次也是匆忙将我请出去。
与她相克的着实是麝香。
麝香不绝作为诸多熏香的配料,她又生在高门,生存起居天然是少不了熏香,之前定是有发作过,怎会不知自己与麝香相克?
每回她出现病状,便找各种来由将我匆忙请出去,估计也是怕我知道了她与麝香相克,彻底打了自己那日哭哭啼啼辩解的脸。
王良媛临死前说,答应宁同她一样的贪婪。
东宫中的人大多将她当作被情爱糊了脑筋的小蠢蛋,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,她也会为这份情爱不吝齐备。
她是个人,是个人便会有妒忌心。
想起答应宁对李庭那窒息的爱意,纵使李庭那张嘴再怎么能忽悠、答应宁的脑筋怎么围着李庭转。
她都不大概漂亮地将李庭分享给其他女子。
季承徽这事,答应宁定是掺在此中。
这是抨击许家的好机遇。
我从来不以为答应宁无辜,她的单纯绚丽创建在她父兄对他人暴虐之上。
她的衣袍金饰上未曾染过一丝鲜血,只不外是由于她的父兄赠送她之前已经为她拭去上面的血色。
现在知道她促成了季承徽的殒命,连那点单纯绚丽都是伪装的,骨子里还是同她父兄那般不择本领、暴虐无情后,倒是叫我松了口气。
这日夜里,李庭前往养心殿为圣上侍疾,答应宁派侍女传话,说想同我说些体己话。
一进屋内,答应宁便将下人都遣走,她看着我,那双眼眸不复昔日灵活容貌,说道:「顾姐姐,本日我只想同你说说体己话。」
惨淡的烛火将她的身影拉长,她的影子割裂了墙上的光亮。
她柔声说道:「顾姐姐摸索这么久,可有摸索出些什么?亦或是接下来计划做些什么?」
「顾姐姐当年归京之日的阵仗不小,连我阿兄都同我说不可小瞧顾姐姐,究竟身负血仇,又孤身一人全无后顾之忧,如有朝一日咬我许家一口,定是要拼个鱼死网破才罢休。」
「若我知阿兄所谓的良计是向圣上谏言将你嫁与太子陛下,我定会拦阻,何至于让顾姐姐你与对头共处同一屋檐下。」
答应宁原来什么都知道,她知道自家与我顾家的仇怨,也知道有朝一日我得知本相,定会第一个就抨击她。
但她还是掉臂齐备嫁入东宫。
原来这年初,真有人被情情爱爱糊了脑筋连命也不要。
她在试图激怒我,痛惜没什么结果。
我轻描淡写般说道:「卫Щ筌忍与对头共处同一屋檐下,许良娣你呢?」
「我就知那来由站不住脚,可我也没有其他办法。」
答应宁叹口气继续说道:「王良媛太贪婪,我给她麝香暗害季承徽,她竟想借此一石二鸟……不,算上谁人未出世的,是一石三鸟。」
我讽刺道:「许良娣倒真是对殿下情真意切。」
「我对柏舟天然是情真意切。」
柏舟是李庭的小字。
「我也知柏舟心中所想。」
答应宁望着火烛,似是想起李庭的面貌面貌,眼眸中表暴露温情,「他是太子,想要个一等一的女子做正妃也无可厚非,我做这一等一的女子便是,究竟我与他注定要做夫妻,就算做不成夫妻,我也要做他心中最不能忘怀的女子。」
「因此,只得令顾姐姐今生委曲一下了。」
答应宁脸上的容貌外形随着口中话语渐渐疯癫,她被心中滋养出来的情爱吞噬殆尽,末了竟伸手拿起烛台,点燃身侧垂下的帘子。
火焰顺着布帘一起直冲,大快朵颐吃着屋中的齐备,屋子里一瞬亮堂起来。
院内的那些下人大概是被她之前吩咐过,纵然现在屋里亮得差别平常,也没有一个人闯进来。
她看着满屋的火焰,非常满足地说道:「柏舟本日去养心殿侍疾,赶来怕也是为时晚矣,顾姐姐下辈子可莫要再入东宫了。」
「答应宁,你不会真以为我顾家人会再栽在你们许家手中吧?」
我老神在在,语调平缓地反问。
她脸上的疯癫容貌外形有一瞬的破碎。
我脱去披风,暴露腰际悬挂的宝剑,这柄剑在我未出阁时便经常携在身侧,出嫁后它也随着我来到东宫,但也随着我嫁与人妇,久未出鞘。
现在握于手中,我感觉谁人身世将门、毫无畏惧的女子返来了。
答应宁的容貌外形在周遭燃起的火光中并不悦目,我猜她已经想到了我要做什么。
「就算本日与你共死。」我启唇道出她的心思:「我也要用这柄剑令你死在我前头。」
她不怕赴死,否则也不会不吝自身与我同被困于火焰之中。
她怕输给我、输给李庭曾青睐过的女人们。
她不是要做一等一的女子吗?
死于我的剑下,输给我,又算哪门子一等一。
答应宁退却了几步,但还是稳住心神,说道:「柏舟定会来救我,你若伤我令他瞧见,你了局不会好过!」
我看她真的是被太子的心上人这个称呼给忽悠瘸了,还信任李庭会为她奋掉臂身,将他的爱当做救命稻草。
纵使当年二人初见简直是一见钟情,但李庭早已不是当年谁人发誓说今生非她不娶的少年郎了。
若她不是丞相嫡女,而是一个九品官家的小姐,李庭大概早就把这段往事归于幼年无知,而不是娶她过门。
答应宁此人,蠢到现在还以为李庭对她情真意切,又坏到为了这份只存于她抱负中的情真意切对他人下毒手。
我将剑锋对准她:「那我也得杀,对于你们许家人,我不绝秉着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回本杀三个血赚的原理。」
「至于了局?反正我百口皆亡,我早就没了求生动机,太子气上头将我杀了,反倒是玉成我同家人团圆。」
「而你,则等着在地府之下被我顾家人凌迟吧!」
季承徽的死我固然难过,但难过又有什么用?不如借势钓出东宫的大鱼。
王良媛被我钓出来也算是情理之中,她简直有富足的来由对季承徽下毒手。
可钓出答应宁是我未曾想过的,但当我见她时间带着那半枚玉佩,我便知她为何被我钓起来。
她也在钓我。
那半枚玉佩撑死也只算他许家玉佩,她嫁入东宫,又不是今后不做许家女,玉佩既有损,差人去家中重新令人造一块便是,何必日日将半枚玉佩系在身边?让别人笑话太子良娣所用饰品都是缺失的。
她肯定有自个儿的计划。
比方每时每刻激怒我。
说禁绝连我的摸索都是她故意设局,如许我才气不吝齐备去同她对峙,踏入她的骗局中。
但我也只能将计就计,这是唯一能抨击许家的机遇。
大仇若能得报,死又何妨?
我对活下去的渴望早就在百口身亡那一日便已消散。
答应宁那群下人再怎么忠心,纸终究包不住火,答应宁小院的火光引起了其他宫人的留意,开始有宫人大喊走水的声音,紧接着是急忙步调声。
宫人们泼了些水,但也无济于事,火势越来越大,宫人们闯进屋内的脚步也夷由了。
答应宁不逃,还是抵着剑尖,她在赌李庭是否会闯进火场救出她。
死到临头,还将渴望挂念在虚无缥缈的情爱身上。
我原以为,未做太子之时的李庭大概能搏命闯进救他,但做了太子的李庭,可不会弃帝位跑去救一个女子。
但这次,倒是我想错了。
屋外传来宫人们断断续续的拦阻之声,我在一片火光中瞥见了李庭。
他满身衣袍,连同头发都滴着水,却又被火焰镀上一层暖色,似是人间最烈的一团火,可眸色却令人如逢深冬大雪。
在李庭出现的一瞬,答应宁眼中的神采又活了过来,她喊道:「柏舟,我就知你会来!」
下一刻,李庭却牵起我的手,连瞧也不瞧答应宁一眼,便护着我逃离。
答应宁一愣,更加搏命地喊道:「柏舟!柏舟!柏舟!」
这一声声召唤又转为詈骂。
「你负我!你竟敢负我!李庭你不得好死!」
末了我闻声的,便是一声声哀求。
「柏舟……你转头看看我……转头看看我……」
李庭自始至终都未转头。
他已然化作火海的一部分,燃尽答应宁的痴心、燃尽那些利用、虚情冒充……
大概还燃尽了幼年时遗留的一滴至心。
当全部的炽热灭亡,唯余寒凉涌上心头。
8
年前的东宫一团热闹。
两月前的东宫失火之事,随着许家的消灭,被众人抛之脑后,现在的东宫尚有诸多的变乱要操办。
光是我被封为太子妃一事,就够东宫的下人们忙活。
李庭在这件事上没有食言。
那日失火后,李庭借着答应宁在东宫蓄意纵火为由,将许家划开一个大口子,随后又同别的大臣你唱我和地揭开了顾家断送的背后隐情,满朝哗然。
李庭上奏许家践踏糟踏忠良的最有力的证据,便是我阿兄的知己侍从——明武。
我本以为他早已同我阿兄一起死在战乱之中,却没曾想他荣幸活了下来,还被许家追杀,是李庭脱手将他藏在别处。
与明武一同出现在朝廷之上的,是半枚许家玉佩。
他说阿兄原计划待平完叛乱,便切身向圣上揭破许家践踏糟踏忠良,痛惜事与愿违,阿兄只能在临终前托付于他。
许家立即反驳,仅凭半枚玉佩又怎样作数。
李庭将我唤出来。
我登殿时,手中握着那日逃离火场之际从答应宁桌上顺走的半枚玉佩,与明武手中的玉佩合二为一。
我手捧着合二为一的玉佩,跪在大殿之中诉说我这半枚玉佩的泉源,又将阿兄与我临别之言复述一遍。
许家被打得措手不及,再加上李庭策划此局已久,天然是毫无疏漏,不给许家半点气愤。
圣上震怒,将答应宁的父兄们斩首,夫君放逐,女子为奴。
偌大的许家,在一日之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从明武一事上能看出李庭早就盯上许家,现在许家倒台,与其说是替我复仇,不如说是为自己打扫日后停滞,随手卖我人情,他应该早就盯上了许家滔天的权势,那天赐婚又故意表现得不乐意娶我,勾的答应宁对他断念塌地。
他能寻到明武,天然也能从他嘴里问出别的半枚玉佩在我这里。
那天他到我院子里,用一句话引诱我复仇恐怕也是故意为之,再顺势推舟让我和答应宁针锋相对,好让他揪个许家犯错的由头。
他突入火场救我,多半也是为了能让我这个人证,拿着半枚玉佩这个物证,在堂上彻底将许家的生路断掉。
算计来算计去,我与李庭也算是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,唯有答应宁扑了一场空。
不外过了几年后,谁还会记得这位许良娣呢?
东宫中众人只会记得,太子对太子妃一往情深,太子掉臂自身安危从火场中救出太子妃,又替太子妃查明家人断送一事。
而太子妃时常伴于太子左右,对太子体贴入微,关怀备至。
更有人说,是我与李庭幼年时曾在某位大人府中的花圃相遇,我站在岸边拾起濒死的鱼儿放入湖中,桥上李庭被我心善所染,对我一见钟情。
这说法传到我俩耳边时,我正在书房替李庭研墨。
李庭道:「这说法略有毛病,我记得那是我并未站在桥边不动。」
「简直,妾可记得殿下是过来站在妾身旁,踩死了妾还未拾起的鱼。」
李庭被我这番话弄得发笑:「袅袅还记得这仇?」
我那日便知,此人肚子里满是坏水。
「一只小鱼罢了,何必记到现在,只不外是殿下追忆往事,妾也一同追忆罢了。」
往事不可追,以后我只能在这深宫中,同李庭演着众人追捧的夫妻情深的戏码了。
正如天下人所言:
——太子与太子妃认真是伉俪情深,不掺半点卖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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